第8章_空赋倾城色
笔趣阁 > 空赋倾城色 > 第8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8章

  维桢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来到若耶湖畔。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湖边的长凳上仍坐了数对恋人,皆是交颈研磨,眉目传情,空气中尽是旖旎靡丽的呢喃细语。维桢忖度不算太晚,这里风景独好,让人分外心旷神怡,比宿舍舒服多了,便寻了张角落的凳子坐下看起书来。转眼接近十点半,湖边的恋人已陆续散去,唯有远处的走道上灯光昏暗,稀稀落落仍可见有人走动。维桢一看周围没人有点害怕,将书本放进背包,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正要回宿舍,一眼瞥见湖里锦鲤畅游,鲜艳锦绣,十分赏心悦目,不由走到湖边俯身赏玩起来。倒影在水面上一晃,万头挤拥攒动的鱼儿将尾巴一甩四散开去,如无数艳红烟花迸裂四射。夜色幽沉,月影凄迷,若耶湖四周层层叠叠横伸的树丫枝条像条条鬼魅凌空伸展,有细弱的冷风在身旁四处流窜涌动,竹枝上偶有几声雀儿啾唧哀鸣,些微的响动反现出一种静极之感来。朦胧月色下少女的投影袅袅婷婷,绰绰约约,朦胧中漏出几分清丽,便有点烟裹风梳态自浓。笑容尚未凝至嘴角,几许愁思便泛上心头。维桢轻轻一叹,往湖里丢下一片小树叶子,自言自语道:“究竟是不是教授呢?没准只是个长得很成熟的学生……”湖面上挨挨挤挤的荷叶被晚风吹散,漏出了一角微波浅荡的镜面,湖中的倒影似对维桢的少女春愁有所感,青灰色的瓜子脸上薄带愁容,双眼圆瞪似嗔似怨,眼型尚算姣好,然而在水中浸泡日久,灰蒙蒙胀鼓鼓仿佛布满了蛛丝的两扇小小玻璃窗子,脸上几道挠破的伤口狰狞似遍体血污的蛆虫蜿蜒爬过脸颊,嘴唇微张犹如一朵开败的红菱花。维桢僵硬地转过身去,眼前乱晃,心头狂跳,脚下一歪便跌倒在地,膝盖头嵌入了碎小的石子。她忍着疼痛随便抹了几下,拿了双手抵住地面爬起身来,一把抓过凳子上的书包,低垂着头,拔腿不管不顾地往大道上冲去。将若耶湖远远甩到身后,维桢才神魂稍定,喘息着停了下来,岂料膝盖一软,身上打着颤眼看便要跪倒在地。“小丫头刚见面就行这么大礼么?”两条修长的手臂往维桢肩膀处沉稳地托扶了一把。身前之人嗓音低沉,至末尾处略微上挑,似含了愉悦的笑意。维桢心念一动,抬头一看,正是图书馆那个给自己捡起橡皮的男人。沈飞几乎是欣喜若狂。他一办完事就从山西日夜兼程赶回来,已经将近而立之年,自己都料不到有一日会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对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女孩子朝思暮想,简直恨不得立时将人捉住关起来日夜相伴,再也不放她离开身旁半步。回到住处近十点了。他自然不会住学校宿舍,干脆在附近买了套公寓,将近三百平方米的三居室,南向全通透落地玻璃窗,主卧室带双面豪华大阳台。沈飞长期在部队里生活,平日里吃穿用度并不太讲究,唯独受不了狭隘局促的居住环境,必定要极宽敞的空间和无遮无掩的全角度景观视野。他从家里出来一径步行到小区门口,迎面而来一个形容绰约,腰肢楚楚的年轻女孩,女子撩起耳边长发,冲他笑着眨了眨眼,清纯的脸上带出一丝冶艳惑人的媚态。沈飞轻佻地勾了勾嘴角。这个住宅区里不止有十分完善的保安系统,而且极其注重确保户主的私密性——里面的住户都拥有独立的私家门厅,主人电梯和保姆电梯分开,两道掌纹门禁系统结合操作。因此不少高官和富豪租这处位于学区地段的天价豪宅专门包养女大学生作情人,像方才的女孩那样姿色上乘的单身妙龄女子在这里处处可见。沈飞一面走一面浮想联翩,倘若那小丫头愿意让他养着,别说是一套公寓,就是将他自己一同打包送予她又何妨?沈飞没有开车,只是百无聊赖地在学校里游荡。他当然不会指望这个点能见到童维桢,他再强势,也不可能大晚上无法无天地冲进女生宿舍去。然而当真见到了,连他这样胆大包天,无所顾忌的人,都油然升起一种冥冥之中的宿命感来。他嘴角微翘,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维桢,见她一身不过膝的素色连衣裙,只在左前襟绣一朵桃红色折枝西府海棠,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白白净净,整个人亭亭玉立,比裙子上的海棠花更明艳照人,心里爱之不尽,手指不由自主地在那莹润得似冰雪中破出的手臂轻轻捏了一下,盯着她的脸庞笑道:“不认得我了?方才见你跑得那样急,难道是有鬼在后面追着你?”维桢在刹那间脑海里一片空白。若耶湖中神秘恐怖的女尸,温柔月光下曾经魂牵梦萦的男子,犹自红肿刺疼的膝盖,这些感觉都以数倍的分量加深扩大,便凝作了一生中如梦似幻、仿佛是刻骨铭心的一幕。她张了张嘴,喉咙哑的像被什么粘合住一般,脸上皮肤一凉,才惊觉自己已被吓得流出泪来。沈飞笑意微敛,粗糙的指腹往她眼角抹了一下,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色的浅痕。他蹙了蹙眉,关切地问道:“怎么哭了?真见了鬼不成?”维桢终于回过神来,发现两人正站在主道中间,虽是夜浓天暗,仍有学生往来,又见沈飞的手仍搁在自己肩膀处亲昵地以指头摩挲着,遂脸上一热,轻轻挣了一下,小步溜到路边上去,转身眼也不眨地盯着沈飞瞧。她娇媚的杏眼又大又圆,睁大望着人时,那种天真无邪的神态能轻易勾起男人心内潜伏的欲望和兽性。沈飞眸色一暗,似有微弱的电流在皮肤下窜行流走,他迎着维桢的目光大步走到她身前。维桢忍不住抿嘴嫣然一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哭又是笑的?”沈飞低头凝视着维桢温和道,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嘶哑——与这个女孩子说话竟然有种即将射出来时激烈凶猛的快感。维桢本来想告诉他湖里面可能有具死尸,又觉得花前月下,未免太煞风景,自己现在不说,尸体也不会活过来跑了去。况且湖里当真是有女尸么?她刚才吓得魂不附体,如今却不敢确定了。溺死之人,随着肉体渐渐腐败,体内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腐败气体,乃至充满全身,最终导致密度小于水,正常情况下不出几天,尸体就会逐渐地浮出水面。如果真的是死了人,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看见?细细想来,很可能是湖边即将发生惨事,或是很久以前曾经捞出过女人的尸体,自己才会有所感触也未可知。维桢小时候曾经出现过类似的幻觉,正如西方人所说的闪灵“shinning”,对一些即将发生或已经发生过的惨烈事情似有所感。她七岁生日时,住在香港的西廷叔叔专程送来了一对濯濯瑟动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作为贺礼。当他的保镖把一只香味馥郁醉人,颜色乌沉沉的锦盒双手奉过来时,向来温驯乖巧的小维桢猛然一手打开,然后嚎啕大哭着扑到妈妈身旁抱着她的腿险些憋过气去。闵西廷接过锦盒蹲下来柔声细语地哄了她许久,她才怯生生地伸出手任其将镯子戴到两只冰雕雪堆似的腕上,却无论如何不敢碰那只锦盒。闵西廷微微叹息着道:“不识货的小丫头。都说买椟还珠,岂不知道这个盒子当真是比金子还贵重百倍。”说完就那样半跪着将由整块越南奇楠水沉香雕琢而成的巴掌大小的盒子递予维桢的母亲,他的动作是如此温柔虔诚,几乎是以一种狂热的信徒膜拜真主时谦卑得令人泪下的姿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ka.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ka.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