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_唐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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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淡淡出声打断她,瞟她一眼,道:“不得无礼。是涵夫人。”

  水墨有些委屈,细白贝齿轻咬嫣红唇瓣,微微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忽道:“公主,您真的不喜欢大公子了吗?”

  我眼角含笑地睨了她一眼,不经意对上了流觞清冷的双眸,一时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笑意。

  “本宫的驸马是二公子。”我淡淡说了一句,侧头静静看着水墨,声音中微带凉意,“水墨,你们私底下常常议论这些事吗?”

  水墨虽性子活泼跳脱,却并不蠢,此刻领会了我话中意思,忙恭声道:“奴婢几个决不敢妄议公主之事,偶尔听见下面的丫头婆子们混说几句,也是立时喝止,不许她们再嚼舌根子。”

  我点头道:“嗯,做得不错。”指尖轻抚小几上铺的混金丝织百花竞秀缎纹桌布,凹凸不平的锦绣花纹传来淡淡凉薄触感。“传本宫的话下去,就说涵夫人在宫中服侍贵妃娘娘数月,兢兢业业,柔嘉淑慎,堪为府中女眷表率。虽为妾室,而礼同正室。”想了想又道:“多出来的份例,便从本宫汤沐邑中出吧。”

  水墨睁大眼瞪怪物般瞪我,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我好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水墨懵懵然行了礼,懵懵然走了出去,仿佛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流觞只看了看我,还是一如既往的默然。

  我噙了笑意看她,道:“流觞,你可是觉得我此举太过刻意,着了痕迹?”

  流觞微微垂头,轻轻道:“公主聪慧,行事自有道理。”

  我对她恭敬疏离的语气微有不满,却也没太在意,只用小银箸夹起手边花青糁岁寒三友盘中一块青梅莲蓉糕吃了,道:“我也是有心令此事显得刻意的。他们不是想要本宫的态度么?好啊,如夫人礼同正妻,本宫亲自负担她的份例,这便是本宫的态度。”

  唇角勾起微凉的笑意,缓缓拔下玉螺髻上斜簪的八宝嵌金瑶凰衔珠步摇在手中把玩,锋锐的簪尾在暮春浓艳天光里漾起一泓幽幽的寒芒,”况且以侍奉我母妃劳苦功高为理由,更显得本宫孝悌敦顺,博个孝贤令名,又何乐而不为呢?”

  流觞寂然不语。

  我忽然无端感到疲惫。前世……从一个小小的白领摸爬滚打,好不容易爬上销售部经理的位置,勾心斗角的办公室政治也玩了不少,可是——到了这里,却时常会有力不从心之感。

  “流觞,我这样是不是很丑?”我微向后仰枕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屋里静默半晌,缓缓响起流觞冰击玉碎的声音:“流觞但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公主实在不必为此伤神。”

  我睁开眼,恰望进一对蕴着淡淡暖意的眸子里。

  我心中似轻轻滑过一丝明悟,心绪蓦然畅快起来,起身笑道:“流觞,陪我上街逛逛如何?”

  贞观年间的长安城已初现盛世气象,朱雀街两旁坊市俨然,民丰物阜,商铺酒家教坊青楼鳞次栉比,不时可见高鼻深目的胡人与美艳妖娆的胡女迤逦而过,高门贵胄宝马香车一掷千金,儒门士子高谈阔论指点时政,名士狂生挥毫泼墨诗赋清谈……这便是天子脚下的卧龙,长安。

  我穿着寻常富家女所着的品月色织并蒂莲暗纹裳,挽了松松的少女发鬟,走在朱雀大街上,一路左顾右盼,只觉什么都新鲜好玩,几乎看花了眼。

  丹青与流觞跟在我身后。见我探头探脑的模样,丹青不由掩口笑道:“小姐真好兴致,怎么倒像是第一次出大门,什么都没见过?”

  我干笑几声,目光依旧随着周围景物转来转去。心道我确是没见过,我若见了,倒也奇了。又有几个现代人有幸目睹过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长安城?

  正走着,忽见前方聚集了不少人,人堆中传来阵阵喧哗喝骂之声。我颇有兴味,笑道:“前面不知有什么热闹好瞧,咱们且看看去。”

  走近了,流觞和丹青为我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却见人堆中央站了三人,一个华服中年男子,一个布衣伙计,还有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僧人。三人俱是脸红脖子粗,互相怒目而视,直如斗鸡也似。

  ……和尚。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赶紧离开这里。由于辩机的原因,我现在见着和尚就想绕着道走,可万万不能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然而,四下里一看,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把周围挤得水泄不通了。再看两个侍女,流觞还好,丹青却是粉面嫣红,娇喘细细,显是方才为我挤开人群的时候费了不少力。

  如此,我一时也不好意思再挤出去了,只好暗暗安慰自己:也罢,看看热闹而已,应也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我朝丹青努努嘴,丹青会意,向身旁一妇人打听道:“这位姐姐,不知这里出了什么事儿呀?”

  那妇人足也有三十余岁年纪了,被丹青一声姐姐叫得心花怒放,面带了笑意道:“这位妹妹有所不知。永福当铺的徐老板今早发现库房里少了好些珍贵典物,偏巧当铺的张伙计又说他昨夜亲眼见到是这位借宿在他家当铺的小师父偷走了东西。这不,扯着扯着便扯到大街上了,小师父如何也不肯认,还说要见官呢,要我说这出家人呀怎也不可能……”

  这边正絮叨着,却听小和尚怒道:“张施主,你如此血口喷人,可有何证据么?”

  那张姓伙计冷笑道:“整间铺子里便只小师父你一个外人,不是你又能是谁?亏我家老板好心留宿你一晚,你却行此忘恩负义之事,真真是玷辱了佛门清净之地!”

  小和尚听他说得难听,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一张清秀小脸涨得通红,只气得浑身发抖徐老板沉声道:“既然小师父拒不认罪,那可愿让我等检查一下你的行囊?”

  小和尚闻言神情一松,方欲开口,却被张伙计急急抢了话茬过去,道:“老板,又何必搜他?这小贼秃定是早把东西藏妥了,难道还会等着我们去搜么?”

  我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听见这句话,不由心中一动,抬眼看向那张伙计,却见他神情闪烁,一双眼珠骨碌碌转来转去。我略略思忖一阵,转头低低吩咐了流觞几句,流觞躬身一礼,悄然离开了。

  我定定神,笑吟吟越众而出,道:“我们平素都清楚张伙计的为人,料来必定不会诬蔑好人。然而这位小师父虽然年少,品貌却着实不俗,又是出家之人,小女子实在不敢相信他会行那鸡鸣狗盗之事。不若便请张伙计将昨晚之事再详细说一遍,也好让大伙心服口服不是?”

  此言一出,围观之人纷纷附和,那小和尚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向我投来感激一瞥。张伙计微微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姑娘倒也是明白人,我说说又有何妨?那是在子时三刻,我起来小解,忽然听见东厢库房处有响动,疑心是招了贼了,便过去查看。当时月亮正好,我趴在库房西窗上一看,恰见着这小贼秃回过脸来,月光便明晃晃照在他脸上,我决无可能认错。”

  小和尚闻言又怒了,方欲说话,我却抬起了手,示意他禁声。

  小和尚看我一眼,乖乖闭上了嘴。

  我盯住张伙计双眼,道:“你确定是子时三刻,由东厢西窗借助月光看到了小师父在行窃吗?”

  张伙计愣了一愣,道:“自然确定。”

  “没有差漏?”

  “没有。”

  我笑了,转头漫不经心道:“丹青,我记得前几日吃的玫瑰豆沙雪玉粽还好?”

  丹青恭声道:“是呢,小姐,五日前刚过了端阳。”

  我沉吟道:“唔,五日前是端阳,那么今日便是初十了?”

  丹青道:“是,小姐。”

  那边厢张伙计已有些急躁了,道:“要听你这黄毛丫头在这里罗嗦什么!老板,咱们还是把这小贼秃扭去见官要紧!”

  我微微一笑,道:“张伙计,小女子还有一事想问。”

  张伙计哼了一声,方想说话,徐老板却看了他一眼,道:“姑娘请问。”

  我手指摆弄着裙边垂下的青玉蝴蝶挽丝佩,淡淡道:“众所周知,每月的上半月,夜里的月亮在子时之前是处于西天之上的,乃是上弦月;而子时之后,月亮便到了东天,这是下弦月。”

  “如此,我倒想问一句,”我微笑扫了脸色渐渐发白的张伙计一眼,“张伙计是如何在五月初十子时三刻透过东厢西窗看到月光照在小师父脸上的?若说是在东窗外看到的,才比较合理吧?”

  张伙计脸色发白,额头已渗出了冷汗,却兀自嘴硬道:“不……不错!我方才说错了,我确是在东窗外看到这小贼秃的!”

  我冷笑一声,眼角瞥到流觞正引了一人自街角快步行来,唇畔笑意不由更深了。

  “小姐,人已带到。”流觞躬身向我行礼。

  我点头:“嗯,辛苦你了。”又转向她身旁的那位老者,“这位是?”

  那老者还未答话,却听咚的一声,却是张伙计跌坐在地,直直瞪着那老者,面如土色。那老者不明所以,有些惶恐,向我一揖,道:“小老儿是城南品宝斋掌柜,今早天刚亮便接了这小伙子几桩买卖。”说着向张伙计一指,又掏出张单子递到我面前,道:“这便是交易的货品明细,请姑娘过目。”

  我看也不看便把单子甩给了徐老板,道:“徐老板且看看,这可是贵号丢失的东西?”

  徐老板接过单子细看,越看越怒,过了半晌方抬头向我一揖,愤恨道:“多谢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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