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_唐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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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房玄龄长跪在地,叩首道:“臣遵旨。”

  李世民神情缓和了一些,拍着我的手道:“好啦,夭夭,随朕回宫,让你母妃给你摆桌盛筵压压惊,全都是你爱吃的菜色。”

  我瞥眼看了看长孙无忌,却见他的脸隐在暗处,神情幽晦难明,而李世民显然也没有再为难他的意思了,心下暗叹,面上露了笑容道:“那可一定要有猴头鲈鱼才是,不然夭夭可不去吃呢。”

  李世民亲昵地捏了捏我的鼻子,大笑道:“这丫头,莫非是馋猫转世不成,便是忘不了你的鲈鱼!”

  我轻轻笑着,先送李世民上了马车,自己登上了来时的马车,流觞坐在我旁边,一起向皇宫驶去。

  天色已是向晚,暮色四合,东天之上已出现了半圆的月亮。直到此刻,我才发觉浑身都软了一般,提不起一丝力气,只得把头靠在流觞肩上,也不理她的身子有多么僵硬,只是微微喘着气,闭上了眼睛。

  这一日,我竟仿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若是最后试验结果真的查出点什么来,我……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我手上,为何会没有马钱子的粉末?

  我轻轻蹙眉,细细回想着这一天所遇到的事情,除去夕照的粉盒,还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是我漏掉的么?

  莫非是那个让我给初生的孩子淋菜籽油的张若怀?倒是极有可能……可是,油到底和水不同,能洗去我手上沾着的马钱子粉么?况且我当时只是伸出了几根手指浸到了油里,并没有把整只手都放进去,如此,竟也能洗得干净么?

  想着,也没什么头绪,总之这一劫应是暂时躲过去了,我长长舒了口气,在流觞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却让她刚刚有几分柔缓下来的身子又僵硬起来了。

  许久不曾在宫里过夜,虽有韦贵妃陪着,但这一夜睡得也不怎么舒坦,许是心里有事,一夜之间竟醒了三四次,结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再也睡不下了,用过早膳,拜别了韦贵妃和李世民,回到了房府。

  回到含宜馆,我一下就瘫在了软榻上,也顾不得仪态什么的了,唬得水墨和丹青急忙上前,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背揉肩的,一时间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我做了个手势让她们静下来,环视了一圈,道:“夕照呢?”

  水墨脸色一变,叹了口气。丹青沉稳道:“奴婢和水墨已经做主把夕照暂时关起来了,只等公主回来发落。”

  我点了点头,看向水墨,道:“水墨,那个叫绿儿的小丫头可曾来找过你?”

  水墨点头道:“是,昨日不到晌午时,便有个长乐公主府的小厮来寻她,奴婢引了他过去,之后没多久绿儿便来找奴婢了。”

  我微微颔首,又问道:“那么我交代的事情……”

  水墨一福,道:“公主放心便是。昨儿个公主上完妆,奴婢便知那东西是个要紧物事,早便妥帖藏好了,断不会有什么差池。”

  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露出了一丝笑容,对丹青道:“去把绿儿叫过来,这次她功劳可不小。”

  丹青笑吟吟地行了个礼,道:“是,奴婢这就去。”说罢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丹青便领了绿儿回来。小丫头跟在丹青身后,尚显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紧张。

  我笑着冲她招了招手,道:“绿儿,过来。”

  绿儿轻轻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眨了眨,走了过来。

  我噙着笑意,温言道:“绿儿,昨日本宫让那小厮传给你的口信,你可听懂了?”

  绿儿又点了点头,脆声道:“奴婢听懂了。”

  我点了点头,道:“嗯。那就说说看吧。”

  绿儿小脸微微泛红,瞅了瞅水墨丹青流觞她们,轻轻咽了口唾沫,道:“公主说那盆墨兰一定要在午时和未时各浇一次水,奴婢心里就犯了嘀咕,休说公主房里并无墨兰,便算是有,墨兰虽然喜湿,却也不必每隔一个时辰便浇一次水,于是……奴婢脑子一拐,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水墨姐姐。”

  她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我的脸色,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她这才轻轻舒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公主又说那盆粉兰,不得让夕阳的阳光照射到,这个……这个就更加没听说过了。而后,奴婢想着,既然刚才那盆墨兰是代表了水墨姐姐,那么这夕阳,或许便是说的夕照姐姐。”她说着,渐渐地便不再那么紧张了,一双大眼中焕发出熠熠的神采,侃侃而谈。

  “奴婢又想,既然公主说不能让阳光照到粉兰上,或许便是不想让此事被夕照姐姐知道。于是奴婢便去找了水墨姐姐,把公主的口信如实说了。”

  说着,她又看了水墨一眼,笑道:“说起来,还是水墨姐姐心思机敏呢,只是听了奴婢所说,便知晓了公主的意思,奴婢当真是佩服。”

  我点了点头,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红着脸垂下了脑袋,我才开口道:“若说心思机敏,你倒也不弱,只是还稍欠老练沉稳。以后便到我身边服侍吧,也跟着她们几个好好学学。”

  “公、公主……”绿儿吃了一惊,抬头看向我。

  水墨、丹青和流觞却是一脸淡然,似乎早已料到此事。

  我点了点头,又笑问:“对了,你今年多大啦?”

  “奴婢今年十三了……”夕照愣愣地说着,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我抬起眼端详她,小姑娘今日穿了一件嫩绿色罗绢窄袖短襦,下裳则是湖绿碎花百褶长裙,一条豆绿色宫绦把纤腰束得堪盈一握,当真是楚腰纤细掌中轻,有种界于女童和少女之间的妩媚纯真。

  “终朝采绿,不盈一掬……”我缓缓吟着,笑道,“从今以后,本宫便唤你作采绿了。”

  小丫头依旧愣愣地瞅着我,只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水墨在一旁有些急了,笑道:“傻姑娘,还不快谢过公主恩典?”

  采绿这才反应过来,惊了一下,连忙伏地叩谢,道:“谢公主恩典,谢公主恩典……”

  我让她起来,又命丹青陪她去原来住的地方取东西,好搬家过来。

  两个丫头领命去了。我以手撑着腮,看到水墨略带感伤的神色,不由一叹,夕照……终究是不成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辅机”是长孙无忌的表字。

  11、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公主……是否要提夕照前来问话?”水墨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道。

  我轻轻揉着额角,虽然有些疲倦,还是点了点头道:“也好,把她带——”话说到一半,我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水墨带路,你们几个也随我同去。”

  几人默默点头,我站起身,水墨走在前面,流觞走在我身侧,采绿小心翼翼地跟在丹青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低头走路。

  绕过偏厅,穿过馨香浮动的小花园,来到了含宜馆的后苑,这里有一排低矮的下人住所,另有四座独立的小院落,正是水墨等四人的住处。

  我一边走着,一边暗暗寻思,长孙无忌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要挟夕照?她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乃是杨妃专门为我挑选的孤儿,况且……我也没听说她和什么人有私情啊……

  正思索着,忽听身侧流觞沉声喝道:“公主小心!”而后迅速拔下束发的金钗,手腕一抖掷了出去,破空之声锐响而过,金钗直接穿过夕照小屋的窗纱,飞了进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屋里似有什么重物落地了。

  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水墨等人都没反应过来,我却是愣了一愣,心头剧震,浓浓的不祥预感升了起来,莫非,莫非……

  流觞冷然道:“公主请在此稍待片刻,流觞先过去看看。”言罢也不等我反应,快步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手按剑柄,走了进去。

  我紧紧抿住了唇,手指无意识地抚弄着腕上的春水蓝田绿玉镯子,一边紧随流觞身后跨进了屋子。

  流觞沉默地站在屋子里,剑已入鞘,冷着脸一言不发。

  水墨短促地尖叫了一声,丹青倒抽了一口冷气,采绿身子晃了一晃,似乎撞到了墙角插着几枝梨花的美人觚,顿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夕照的身体静静躺在地上,一把雕花矮凳倒在她身旁,她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脸庞,颈上却挂着半条白绫,断口处的撕裂的丝线冒了出来,正是被方才流觞的金钗射断的。而头顶房梁之上,也悬着半条白绫,被清晨的微风吹拂着,缓缓飘动。

  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之声,流觞看向我,轻轻摇了摇头。

  我攥紧了拳头,只觉一股寒意从头发丝一直凉到脚后跟,阳光透过破损的红绢窗纱照射进来,在夕照纤瘦的身躯上投下诡异而狰狞的影子。

  长孙无忌……究竟做到了何种地步,竟令夕照不声不响地……便这般自戕了?

  又过了几日,房玄龄将此案初步的查证结果移交给了大理寺,又经过数日的审查,最终,死去的夕照成为了元凶。

  由于长乐公主曾经当众责罚过她,她便怀恨在心,将自制的脂粉呈给高阳公主,趁机在公主衣袖之上涂抹了含毒的脂粉,而高阳公主在品尝长乐公主的点心之时,衣袖上的毒粉便落入了点心里,以致长乐公主不幸罹难,而后畏罪自裁。

  证据当然就是那个被水墨妥帖保存起来的粉盒。

  谋害一朝公主并意图嫁祸另一位公主,两罪并罚,夕照被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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