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虚幻与真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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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乘客，天海大厦到了，请您拿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下车请当心……”
优美的女性电子提示音乘着风从打开的公交车门处飘出来，白屿清在原地转了几圈，等听到公交车关上门缓缓开走并且逐渐汇入车流再也分辨不出声音时这才停下来，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第一步，方向感丢失。
【119:13:45】
百米处的红绿灯还有15秒就要跳动变换，除去即将通过路口的车辆，其余所有车辆都在渐渐减缓行驶速度，此时，路边的公交站台有些踉跄地走出一个身穿白T黑裤的青年，路上车辆众多来往频繁，青年却摇摇晃晃地朝着道路中央走去。
吱呀——滴滴——滴滴滴——
霎时间，在他所到之处的车辆全部紧急停车，道路上的急刹车声和鸣笛声混合在一起刺耳的响了起来。
“卧槽！有病啊！”
“你他妈找死呐！他妈的找死找个安静地方死去！”
“这人怎么回事儿？！”
“我艹！还他妈走呢！“
天海大厦附近的道路中央并没有分界方向的栏杆，所以白屿清很快就走到了两条相反的道路中央，像是复制粘贴一般，同样是刺耳的急刹车声和鸣笛叫骂声。
【119:13:30】
最前方的红绿灯再次变换，白屿清现在所处之地已经距离红绿灯一百一十多米，更偏移了原来的角度不知道身处何地，大脑无法模拟此刻的场景。
白屿清停在原地不再移动，周围全是因为躲避他而急停的车辆，此处交通暂时陷入瘫痪，吵闹声叫骂声不绝于耳，他听见不止一声开门下车的声音，或是沉重或是轻盈又或是高跟鞋敲击在地上的清脆声渐渐朝他靠拢。
第二步，成为人群不得不围绕的焦点。
当场景太过庞大又或者牵涉的人物比较多时，即使他的大脑能依靠他的记忆给他模拟出一个人来，也绝对无法模拟没有参照物的人群，也就是说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所听到的一切，包括他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场景，都有高达99%的真实度，也许他的大脑会在瞬时根据他的记忆模拟出幻觉，但那些混在真实场景与人群中的1%虚幻，在高达99%的真实面前完全左右不了事态的发展。
“你他妈的……”
白屿清的衣领被猝不及防地攥住拉高，属于强壮男人谩骂的声音刚扬声一半却销声匿迹，身前的力道慢慢松开些许，周围传来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白屿清几不可查地拧了一下眉，怎么回事？难道他的妄想症已经严重到即使混乱感官也能制造出幻听或幻触吗？
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严重的病症，从他打算混乱感官的那一刻幻觉应该就开始生效了，大脑是他的大脑，他所打算的也是在大脑中想的，他瞒不过他的大脑，如果没有用，那他现在一定还在公交站台，但是在公交站台绝对不会出现这样带着愤怒力道的拉扯，而且，所有知觉建立在现实之上，他确信他的大脑中没有被人这样拉扯的记忆，所以也根本不会产生先重后轻的触觉。
围绕的人群中央，拽着白屿清衣领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九左右的男人，比白屿清高了小半个头，此时他原本被他这样不要命的行为弄的满脸怒气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呆滞，破口而出的脏话像是被下了什么禁制似的再也无法脱口而出半个字。
身穿白T黑裤的青年因为高度悬殊的原因将脸向声音的方向微微扬起，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皮肤细腻看不见一点瑕疵，在淡金色的阳光下呈现出羊脂玉般的质感，因为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宛如鸦羽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两道扇形的剪影，眉骨与鼻骨衔接出深邃立体的轮廓，精致的鼻头下是泛着淡淡水红色的薄唇，他的头发也是黑色的，与白皙皮肤的碰撞像是一幅上好的水墨画，又因为那淡红色的唇瓣在其上增添了一点艳色，所以又像是远古神殿中掌管天地美貌的神祇，即使他只穿了一身简单的黑白。
他好看的雌雄莫辨，却不会让人认错了他的性别，可是就算知道他是个男人，攥着他衣领的那个身高一米九的男人也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手中的力道放轻，说不出刺耳难听的话来。
“你，你是怎么回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比起刚才，这简直就是轻柔至极的安抚，像是怕吓到他一样，高壮的男人慢慢松开攥着他衣领的手然后有些结巴的问出这两句话来。
“是啊，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啊……”
“这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嘛，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句句殷切关怀的话语落进白屿清的耳朵里，又男有女，与刚刚怒气冲冲的样子是两个极端，察觉异样，白屿清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高壮男人充满惊艳的双眼。
原来如此。
人们对美丽的事物总会保有极大的宽容，无论在哪里都会受到关怀与优待，外貌的优越更会让人下意识的产生好感。
白屿清借着刚睁眼的功夫装作茫然的观察四周，他看见了三辆一模一样的车，还有几个拥有至少两个复制体的人，有两个人就站在他的身边，一个是左手边那个身穿黑色套裙的女人，一个是高壮男人身旁那个穿着格子衫像是大学生的男生。
白屿清记得，那个黑色套裙的女人是他在天海大厦楼下见过的，她手中拿着点好的外卖正匆匆回到大厦，看样子是要加班，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他的大脑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就基于他的记忆来制造出真实的幻觉，那些一模一样的人分散在距离很远的地方，有的虽然看不清脸，但是特征明显可以分辨，场景捕捉时间较短，无法立即制造大型幻觉，所以大脑在固有的印象中只能做细小的填充，那几辆重复的车还有一模一样的人，就是那只有1%的虚幻。
他现在，处于虚幻与真实的中央。
“你是谁？！”白屿清眼中霎时充满惊慌与恐惧向后退去，他颤着声音大声质问着：“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变故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
短暂的安静中，白屿清也在思考，幻觉已经出现，那就证明即使在并没有明显是场景填充的事物上也会出现虚假，那么，他的验证方式如果交给他的幻觉，所有的准备工作将功亏一篑，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听见他的潜意识想听见的声音，现在，他要做的最后一步，就是排除那1%的虚幻，将验证方式交给真正存在的人，将任何基于他潜意识产生的幻觉作废。
该怎么判断呢？
“你怎么了？”高壮男人显然有些无措，也没敢往前凑，只站在原地问道。
白屿清依然是借着慌乱的样子佯装警惕的四处观察，却发现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全部都是一致的担忧，他眸光微闪，感觉哪里有些违和，再仔细看去，所有人的眼神，眉毛拧起的褶皱，脸上肌肉的走向甚至是嘴巴微微张开的角度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
因为他造成的交通堵塞在后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车辆，在中午的高峰期无疑是一件会让人怒气冲冲的事情，这种怒气不会让一个正常人因为堵路的人长得好看就会轻易消散，就算大多数人会下意识宽容一些，也总会有不会因为所谓的外貌就改变自己行为模式的人，可是从后方围过来的人，那些听不见中央在说什么的人，脸上带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担忧，这显然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
站在中午的烈阳下，白屿清后背又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是另一层干扰他的幻觉吗？
“我怎么了……我，我不记得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家吗？怎么会站在这里？我……我是谁？有人会来接我……对……一定有人会来接我……谁会接我？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白屿清像是茫然的喃喃自语，声音却准确无误的传进了围在他周围的人群耳中。
高壮男人朝他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步，问道：“你是说有人会来接你吗？”
白屿清骤然抬起头，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对！有人会来接我！对……打电话……要给他打电话……”
高壮男人又问道：“那你记不记得来接你的人的电话？”
白屿清慌忙的寻找自己身上，在裤子的口袋里找到了手机，指纹解开锁后突然又顿住了，像是神经质般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嘴中不断说着：“我不记得他是谁，我只记得他的声音，只有他才能来接我，可是我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是什么，我不记得，怎么办……”
高壮男人又往前走了一步，道：“要不我帮你打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
白屿清不断看着四周，“我是孤儿，我没有家人，除了他没人会来接我，他在哪儿？我为什么找不到他？”
这么多人中哪些才是一定真实存在的？现在所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根本无法判断细微的神情变化，白屿清的视线从那几个一模一样的人身上移动到三辆一模一样的车身上，忽然眸光一凝，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辆车，至少在今天的记忆中没有看到过。
大脑的瞬时制造幻觉不但会基于他的记忆，也会基于目前的场景，场景捕捉时间短，不代表捕捉不到，是他狭隘了，谁说真实和虚幻就一定是分开的，谁说真实不会建立在虚幻之上，在他记忆中没有出现过的那辆车，即便现在有一模一样的三辆，其中一辆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场景复制车辆，未必会复制它的主人，这辆车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它的主人也应该是真实的。
“A62833是谁的车？”白屿清突然发问。
人群中一个矮个子的女孩子缓缓举起手，有些茫然，“是我的车，小哥哥，怎么了吗？”
周围人的表情在白屿清问完那句话之后全都变得不一样起来，有的是担心，有的是带着些无语，有的是憋着些怒气，有人频频看手表表情很不耐烦。
破局了吗？
白屿清几步跨过人群几乎是急迫的拉住女孩子的手腕，道：“你可以帮帮我吗？”
女孩子近距离被美颜暴击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可，可以的，我怎么帮你？”
白清屿把手机递到她手里，黑色的眸子带着些水光的恳求，是极度脆弱的美丽，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请你帮我打电话，我只记得我男朋友的声音却不记得他的号码了，我想让他来接我回家，帮帮我，好吗？”
女孩子讷讷地点头，接过他的手机问道：“是打电话打到接电话的是你男朋友吗？”
白屿清道：“随机拨打，不要按照通讯录的顺序，拜托了。”
女孩子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却也答应了下来。
白屿清垂眸不再看女孩子，余光却发现明明该在一个位置的重复车辆已然不见了踪影，转头看去，发现那些重复的人也都消失不见。
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妄想症所产生的幻象会因为找到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就立马消失吗？
“喂？”
思虑间，一个电话已经接通了，白屿清回过神，这不是宁墒的声音，于是微微摇了摇头，女孩子很聪明，直接挂断了电话开始拨打下一个，一直拨打了五六个之后，听筒里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声音。
“屿清？”
白屿清抬起头，从女孩子手中接过电话，“宁墒？”
“怎么了屿清？给我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去接你？你现在在哪儿？”
宁墒是真实的。
白屿清收起眸中的脆弱，淡声道：“没事，不用来接我。”
挂了电话，在周围人的眼中他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再也没有了众人看见的神经质和脆弱，青年一双淡漠的眸子缓缓扫了周围一眼，然后微微躬身，道：“我已经想起来了，抱歉，耽误大家行程了，谢谢各位的帮助。”
周围的人一脸懵，远处警笛声姗姗来迟，交警骑着摩托车到达车辆堵塞外围又步行进来，随后一个警察将白屿清带向路边，其他两个开始疏散起交通。
白屿清将自己的病历拿出来交给警察，万分抱歉道：“我好像发病了，造成这样大的动荡真的很抱歉。”
警察拿过他的病历看了看，探究的看着他问道：“你是个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
白屿清怔了一下，这个警察对于精神病人的问话还真是简单粗暴。
就这样一愣神的功夫，警察又问了他一遍，“你是个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
不知道是不是白屿清的错觉，这两句问话的语调几乎是一模一样，他有些探究的看着问话的警察，警察却再次重复刚刚的问话。
“你是个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回答。”
白屿清微微皱眉，有些不舒服，细微的点了一下头，“是。”
警察蓦然笑了出来，将病历还给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原来是这样，怎么不让家人陪着出门呢，这样多危险，好了，赶紧回家吧。”
白屿清攥紧了手中的病历手册，这就让他走了？怎么会这么简单？
事情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这个警察……就好像在逼他承认他有妄想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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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方向感丢失。
【119:13:45】
百米处的红绿灯还有15秒就要跳动变换，除去即将通过路口的车辆，其余所有车辆都在渐渐减缓行驶速度，此时，路边的公交站台有些踉跄地走出一个身穿白T黑裤的青年，路上车辆众多来往频繁，青年却摇摇晃晃地朝着道路中央走去。
吱呀——滴滴——滴滴滴——
霎时间，在他所到之处的车辆全部紧急停车，道路上的急刹车声和鸣笛声混合在一起刺耳的响了起来。
“卧槽！有病啊！”
“你他妈找死呐！他妈的找死找个安静地方死去！”
“这人怎么回事儿？！”
“我艹！还他妈走呢！“
天海大厦附近的道路中央并没有分界方向的栏杆，所以白屿清很快就走到了两条相反的道路中央，像是复制粘贴一般，同样是刺耳的急刹车声和鸣笛叫骂声。
【119:13:30】
最前方的红绿灯再次变换，白屿清现在所处之地已经距离红绿灯一百一十多米，更偏移了原来的角度不知道身处何地，大脑无法模拟此刻的场景。
白屿清停在原地不再移动，周围全是因为躲避他而急停的车辆，此处交通暂时陷入瘫痪，吵闹声叫骂声不绝于耳，他听见不止一声开门下车的声音，或是沉重或是轻盈又或是高跟鞋敲击在地上的清脆声渐渐朝他靠拢。
第二步，成为人群不得不围绕的焦点。
当场景太过庞大又或者牵涉的人物比较多时，即使他的大脑能依靠他的记忆给他模拟出一个人来，也绝对无法模拟没有参照物的人群，也就是说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所听到的一切，包括他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场景，都有高达99%的真实度，也许他的大脑会在瞬时根据他的记忆模拟出幻觉，但那些混在真实场景与人群中的1%虚幻，在高达99%的真实面前完全左右不了事态的发展。
“你他妈的……”
白屿清的衣领被猝不及防地攥住拉高，属于强壮男人谩骂的声音刚扬声一半却销声匿迹，身前的力道慢慢松开些许，周围传来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白屿清几不可查地拧了一下眉，怎么回事？难道他的妄想症已经严重到即使混乱感官也能制造出幻听或幻触吗？
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严重的病症，从他打算混乱感官的那一刻幻觉应该就开始生效了，大脑是他的大脑，他所打算的也是在大脑中想的，他瞒不过他的大脑，如果没有用，那他现在一定还在公交站台，但是在公交站台绝对不会出现这样带着愤怒力道的拉扯，而且，所有知觉建立在现实之上，他确信他的大脑中没有被人这样拉扯的记忆，所以也根本不会产生先重后轻的触觉。
围绕的人群中央，拽着白屿清衣领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九左右的男人，比白屿清高了小半个头，此时他原本被他这样不要命的行为弄的满脸怒气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呆滞，破口而出的脏话像是被下了什么禁制似的再也无法脱口而出半个字。
身穿白T黑裤的青年因为高度悬殊的原因将脸向声音的方向微微扬起，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皮肤细腻看不见一点瑕疵，在淡金色的阳光下呈现出羊脂玉般的质感，因为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宛如鸦羽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两道扇形的剪影，眉骨与鼻骨衔接出深邃立体的轮廓，精致的鼻头下是泛着淡淡水红色的薄唇，他的头发也是黑色的，与白皙皮肤的碰撞像是一幅上好的水墨画，又因为那淡红色的唇瓣在其上增添了一点艳色，所以又像是远古神殿中掌管天地美貌的神祇，即使他只穿了一身简单的黑白。
他好看的雌雄莫辨，却不会让人认错了他的性别，可是就算知道他是个男人，攥着他衣领的那个身高一米九的男人也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手中的力道放轻，说不出刺耳难听的话来。
“你，你是怎么回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比起刚才，这简直就是轻柔至极的安抚，像是怕吓到他一样，高壮的男人慢慢松开攥着他衣领的手然后有些结巴的问出这两句话来。
“是啊，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啊……”
“这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嘛，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句句殷切关怀的话语落进白屿清的耳朵里，又男有女，与刚刚怒气冲冲的样子是两个极端，察觉异样，白屿清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高壮男人充满惊艳的双眼。
原来如此。
人们对美丽的事物总会保有极大的宽容，无论在哪里都会受到关怀与优待，外貌的优越更会让人下意识的产生好感。
白屿清借着刚睁眼的功夫装作茫然的观察四周，他看见了三辆一模一样的车，还有几个拥有至少两个复制体的人，有两个人就站在他的身边，一个是左手边那个身穿黑色套裙的女人，一个是高壮男人身旁那个穿着格子衫像是大学生的男生。
白屿清记得，那个黑色套裙的女人是他在天海大厦楼下见过的，她手中拿着点好的外卖正匆匆回到大厦，看样子是要加班，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他的大脑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就基于他的记忆来制造出真实的幻觉，那些一模一样的人分散在距离很远的地方，有的虽然看不清脸，但是特征明显可以分辨，场景捕捉时间较短，无法立即制造大型幻觉，所以大脑在固有的印象中只能做细小的填充，那几辆重复的车还有一模一样的人，就是那只有1%的虚幻。
他现在，处于虚幻与真实的中央。
“你是谁？！”白屿清眼中霎时充满惊慌与恐惧向后退去，他颤着声音大声质问着：“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变故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
短暂的安静中，白屿清也在思考，幻觉已经出现，那就证明即使在并没有明显是场景填充的事物上也会出现虚假，那么，他的验证方式如果交给他的幻觉，所有的准备工作将功亏一篑，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听见他的潜意识想听见的声音，现在，他要做的最后一步，就是排除那1%的虚幻，将验证方式交给真正存在的人，将任何基于他潜意识产生的幻觉作废。
该怎么判断呢？
“你怎么了？”高壮男人显然有些无措，也没敢往前凑，只站在原地问道。
白屿清依然是借着慌乱的样子佯装警惕的四处观察，却发现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全部都是一致的担忧，他眸光微闪，感觉哪里有些违和，再仔细看去，所有人的眼神，眉毛拧起的褶皱，脸上肌肉的走向甚至是嘴巴微微张开的角度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
因为他造成的交通堵塞在后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车辆，在中午的高峰期无疑是一件会让人怒气冲冲的事情，这种怒气不会让一个正常人因为堵路的人长得好看就会轻易消散，就算大多数人会下意识宽容一些，也总会有不会因为所谓的外貌就改变自己行为模式的人，可是从后方围过来的人，那些听不见中央在说什么的人，脸上带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担忧，这显然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
站在中午的烈阳下，白屿清后背又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是另一层干扰他的幻觉吗？
“我怎么了……我，我不记得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家吗？怎么会站在这里？我……我是谁？有人会来接我……对……一定有人会来接我……谁会接我？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白屿清像是茫然的喃喃自语，声音却准确无误的传进了围在他周围的人群耳中。
高壮男人朝他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步，问道：“你是说有人会来接你吗？”
白屿清骤然抬起头，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对！有人会来接我！对……打电话……要给他打电话……”
高壮男人又问道：“那你记不记得来接你的人的电话？”
白屿清慌忙的寻找自己身上，在裤子的口袋里找到了手机，指纹解开锁后突然又顿住了，像是神经质般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嘴中不断说着：“我不记得他是谁，我只记得他的声音，只有他才能来接我，可是我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是什么，我不记得，怎么办……”
高壮男人又往前走了一步，道：“要不我帮你打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
白屿清不断看着四周，“我是孤儿，我没有家人，除了他没人会来接我，他在哪儿？我为什么找不到他？”
这么多人中哪些才是一定真实存在的？现在所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根本无法判断细微的神情变化，白屿清的视线从那几个一模一样的人身上移动到三辆一模一样的车身上，忽然眸光一凝，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辆车，至少在今天的记忆中没有看到过。
大脑的瞬时制造幻觉不但会基于他的记忆，也会基于目前的场景，场景捕捉时间短，不代表捕捉不到，是他狭隘了，谁说真实和虚幻就一定是分开的，谁说真实不会建立在虚幻之上，在他记忆中没有出现过的那辆车，即便现在有一模一样的三辆，其中一辆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场景复制车辆，未必会复制它的主人，这辆车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它的主人也应该是真实的。
“A62833是谁的车？”白屿清突然发问。
人群中一个矮个子的女孩子缓缓举起手，有些茫然，“是我的车，小哥哥，怎么了吗？”
周围人的表情在白屿清问完那句话之后全都变得不一样起来，有的是担心，有的是带着些无语，有的是憋着些怒气，有人频频看手表表情很不耐烦。
破局了吗？
白屿清几步跨过人群几乎是急迫的拉住女孩子的手腕，道：“你可以帮帮我吗？”
女孩子近距离被美颜暴击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可，可以的，我怎么帮你？”
白清屿把手机递到她手里，黑色的眸子带着些水光的恳求，是极度脆弱的美丽，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请你帮我打电话，我只记得我男朋友的声音却不记得他的号码了，我想让他来接我回家，帮帮我，好吗？”
女孩子讷讷地点头，接过他的手机问道：“是打电话打到接电话的是你男朋友吗？”
白屿清道：“随机拨打，不要按照通讯录的顺序，拜托了。”
女孩子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却也答应了下来。
白屿清垂眸不再看女孩子，余光却发现明明该在一个位置的重复车辆已然不见了踪影，转头看去，发现那些重复的人也都消失不见。
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妄想症所产生的幻象会因为找到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就立马消失吗？
“喂？”
思虑间，一个电话已经接通了，白屿清回过神，这不是宁墒的声音，于是微微摇了摇头，女孩子很聪明，直接挂断了电话开始拨打下一个，一直拨打了五六个之后，听筒里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声音。
“屿清？”
白屿清抬起头，从女孩子手中接过电话，“宁墒？”
“怎么了屿清？给我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去接你？你现在在哪儿？”
宁墒是真实的。
白屿清收起眸中的脆弱，淡声道：“没事，不用来接我。”
挂了电话，在周围人的眼中他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再也没有了众人看见的神经质和脆弱，青年一双淡漠的眸子缓缓扫了周围一眼，然后微微躬身，道：“我已经想起来了，抱歉，耽误大家行程了，谢谢各位的帮助。”
周围的人一脸懵，远处警笛声姗姗来迟，交警骑着摩托车到达车辆堵塞外围又步行进来，随后一个警察将白屿清带向路边，其他两个开始疏散起交通。
白屿清将自己的病历拿出来交给警察，万分抱歉道：“我好像发病了，造成这样大的动荡真的很抱歉。”
警察拿过他的病历看了看，探究的看着他问道：“你是个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
白屿清怔了一下，这个警察对于精神病人的问话还真是简单粗暴。
就这样一愣神的功夫，警察又问了他一遍，“你是个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
不知道是不是白屿清的错觉，这两句问话的语调几乎是一模一样，他有些探究的看着问话的警察，警察却再次重复刚刚的问话。
“你是个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回答。”
白屿清微微皱眉，有些不舒服，细微的点了一下头，“是。”
警察蓦然笑了出来，将病历还给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原来是这样，怎么不让家人陪着出门呢，这样多危险，好了，赶紧回家吧。”
白屿清攥紧了手中的病历手册，这就让他走了？怎么会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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