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牛马孙慈义_大明斩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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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牛马孙慈义

  保持这种状态十分耗神,况且朱杋没兴趣偷窥别人,他干脆松开了所有因果线,神识一下就彻底清净了。

  随后,他瞎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总算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自产灵气了。

  他看着宫殿里的那两根黑白颜色的丝线,正源源不断的向神府运输灵气,再运转至丹田储存……

  “我成了灵气小偷?”

  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件相当蛋疼的事情:

  不论他怎么打坐或者运转功法,都没有办法从天地间汲取一丝一毫的灵气。

  换而言之,朱杋只能依靠因果线,去‘偷’别人的灵气,否则他根本无法修行。

  “这与吸血鬼有何异?”

  “罢了,就当劫富济贫,估计他俩也看不上我偷的这三瓜两枣。”

  朱杋结束了入定,伸了个懒腰。

  他心想以后得对周晓晓好点,至于张道灵……人家是天之骄子,根本不会和自己有所交集。

  眼下,夏季酷暑炎热,朱杋坐了一会,感觉小茅屋里热得跟蒸笼一样。

  他干脆拿着把蒲扇,出门去树荫底下躺着。

  山上风大,蝉鸣阵阵,朱杋躺着感觉惬意无比,若是脚上没有这笨重的镣铐,以及后腰两边不隐隐发酸,那就更好了。

  还是躺平好,要不是没饭吃,鬼才会去干活。

  但一想到明天要铲的炉渣和要运的煤炭会翻倍,他就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日复一日进行繁重的劳务活,是身体与心灵上的双重折磨。一个人若是长期重复地进行机械性工作,容易对生活产生麻木,甚至逐渐丧失个人尊严。

  他每日能坚持几乎看不到希望的修炼,并且保持一定程度上的乐观,已经算是心性过人。

  三年了……花了三年才稀里糊涂踏入七品正一境。

  他的逃跑计划,终于能够提上日程了。

  在养心殿里,师姐颜清潋有一门法术,是唐宋隐士陈抟绝学,名曰《锁鼻术》,修习者可以收敛气机,遮蔽因果。

  这锁鼻术入门极易,只要是七品修士,人人都能学会。

  只要朱杋学会了锁鼻术,即可过重门而不惊扰铜铃,这样他就解决了逃跑的最大难题。

  要知道,瞒过那些敷衍了事的守夜道士并不是难事。

  毕竟龙虎山是修道之处,故而下山之路并不会层层设卡;山谷深潭里才是关押死囚之地,守夜的都是差捕,相对来说更为严密。

  朱杋盘算着,今晚就去找师姐要锁鼻术的修习法门,这破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这法门虽然不难,但也不是人人有资格学的。颜清潋之所以答应传授给他,是因为朱杋答应了她一个条件:

  ——逃跑时,把她也带着。

  以前朱杋很不理解,按说颜清潋是正儿八经的道门徒弟,应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再说了,她修为高深,又会锁鼻术,大可以自己逃跑,何必让他带?

  后来,随着两人相处时间渐长,他逐渐弄明白师姐为什么不能自己逃跑。

  因为师姐是个很严重的路痴。

  严重到随时随地迷路,连家门都找不到。

  “预留一个星期……一个月吧,用来修习锁鼻术,”朱杋叼着狗尾巴草,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下个月守夜道士物资采买的时候,就趁夜逃出去。嗯,还得给晓晓留个字条。

  “出去了还得弄俩户帖,这相当于明朝的身份证,就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有没有办假证的……

  “还得是技术更新来钱快,诸如水泥、镜子、蒸汽机等……啊,想起来了,玻璃是明末才有的,现在还可以弄玻璃赚钱……

  “赚钱了咱就找个地方隐居,当个小地主,山高皇帝远,再娶几个漂亮老婆……”

  朱杋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意。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师兄孙慈义,为了报恩,此时正在为了他的‘光明未来’而努力。

  ……

  ……

  小莲花峰因为地势险峻,风景秀美,可与莲花峰媲美,所以被誉为龙虎山的小莲花峰。但也正因为这块从山峰探出的高崖,才会让下面的谷底不见天日。

  从上往下眺望,人间苦难尽收眼底,故而鲜有人久居于此,小莲花峰也因此从名胜之景,逐渐变得无人问津。

  眼下,正有两名道士,鬼鬼祟祟地站在这里等人。

  其中一名道士,名叫赵炜。他一边不停地用手扣牙缝,一边含糊地说道:“师兄,我们就不能在亭子里等吗?”

  另一名道士赫然是孙慈义,他紧张的来回踱步,说道:“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觉得没人会关心……”

  还没等赵炜说完,孙慈义眼前一亮,他看向从林中小路出来的管事,疾步走去问道:“等你好久了,怎么样了?”

  “我帮你把他的名字报上去了,但能不能过老天师那一关,就不关我的事了。”管事耸耸肩。

  闻言,孙慈义为难地咬手指甲,老天师可不好糊弄。

  最近,镇抚司来要人了。

  龙虎山交人都是三年一轮,这段时间正好到期。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修士,都知道进了镇抚司是要当斩缘人的。

  能进龙虎山的道士,无一不是天资聪颖、有心求道之人。没人愿意去为皇权卖命,更不用说成为江湖上人人都厌恶三分的斩缘人。

  为了保证公平公正,每次交人的名单都是不公开的。

  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些平日惫懒、或者天资低下的修士,大概率会被送进镇抚司。

  管事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替一个仆役求情,左右他凑不够名单人数,就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镇抚司收不收,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见此间事了,他也就转身离开。

  赵炜还在跟牙缝里的韭菜叶子较劲,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不是还有十日就要举行罗天大醮吗,到时候肯定会有门派大比,你让朱杋上台打一轮不就得了。”

  “什么意思?”孙慈义一愣。

  赵炜说道:“若是他在大比中取得亮眼的成绩,老天师肯定会答应把他送镇抚司的。毕竟回回都缺人,大伙都不乐意去,老天师必定会为这事头疼,能用一个仆役去交差,总比损失一个修行苗子好吧。”

  “有理!但是……”

  孙慈义仔细一想,又觉得行不通:“他连正一境都没有,恐怕在大比第一轮就会被淘汰。”

  “这事简单,你先上去连赢三场,成为擂主,然后让他上去挑战,你再故意输给他就行了。”

  孙慈义一拍脑门,高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办法。”赵炜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招都被一些外门弟子用烂了,也就你个浓眉大眼的耿直汉子不知道。

  这家伙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从早上开始就不太正常。

  “话说,你有没有问过,那朱杋他愿不愿意当斩缘人啊?”赵炜终于从牙缝里抠出一片韭菜叶,说话爽利多了。

  孙慈义眉头一皱,语气不快道:“瞧你这话说的,我还能好心办坏事?正所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去镇抚司当斩缘人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总比在山上天天运煤扫锅炉强吧?”

  “啊对对对。”赵炜敷衍的点头。

  “可他不能出一重门,这又咋办啊?”孙慈义十分伤脑筋。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炜摇摇头。

  孙慈义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是一头耕地的牛,而朱杋就是千斤重的犁,他每前行一步都要拖着沉重的负累。

  但想到过往种种,再想想救命之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啊对了,还有个事,”赵炜又提醒道,“今天他没干活,火工房也就不会做他的那一份饭菜,更不会有人给他送饭……也就是说,他今天得挨饿。”

  “竟有此事!”

  孙慈义大吃一惊,转身就跑,“我这就去给他弄饭吃!”

  赵炜连忙跟上,边跑边喊道:“师兄……师兄!一重门你进不去!”

  “我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他吃上一口热饭!”孙慈义回道。

  赵炜被震惊到了,这是何等感人至深的友情!

  说是当牛做马都不为过,师兄他甚至亲身涉险,就为了让友人吃顿饱饭!

  也许,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一直以来是自己太过薄情寡义,所以才会觉得师兄脑子有毛病?

  赵炜一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

  ……

  夕阳西下,夜幕自东向西倾覆而去。

  待到皎月高悬时,朱杋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敲响了师姐的房门。

  养心殿厢房平时只有师姐住在里面,住持李东风不算人,他天天坐黄瓦上喝西北风,跟石头似的,这两天倒是不见人影,估计是在教育他新来的宝贝徒弟,朱杋则住在存放杂物的茅屋里。

  倒不是李东风有意刁难他,而是有一回朱杋冲完凉穿着个裤衩,坐在院子里撕镣铐上的死皮,撞见了同样洗完澡回房的颜清潋……

  有一说一,她身材还是很有料的。

  总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被赶进了茅屋。

  眼下,夜黑风高,只见朱杋敲门道:“地瓜地瓜,我是鼹鼠。”

  门拉开了一条缝,颜清潋挑起她那好看的柳叶眉,一脸严肃地说道:“鼹鼠鼹鼠,我是地瓜。”

  “暗号无误,快让我进去。”

  “等等!”颜清潋从旁边拿出一双草鞋,丢到地上,“换鞋再进来!”

  “行吧。”

  朱杋利索地换上草鞋,颜清潋这才放他进去。

  房间里有一股好闻的清香,应该是皂角或熏香残留的味道,家具陈设很简约,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你七品了?”颜清潋问道。

  朱杋转了个圈,嘚瑟道:“有这么明显吗?”

  “三年混了个七品,真不知道该夸你毅力惊人还是损你天资奇差。”

  颜清潋不留情面的揭短,说完后,她从书柜里抽出了一本书,随手丢给了他。

  朱杋连忙接着,定睛一看,赫然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锁鼻术法门!

  “看完了记得还我,”颜清潋打了个哈欠,“不然收书的老头又要唧唧歪歪。”

  “收书的老头?谁啊?”

  “藏经阁里的管事。”

  “哦哦,你放心,我争取今晚就把它背下来!”

  “修炼的事先不说,”颜清潋好奇道,“你这肾虚样是怎么搞得?吃什么奇怪的丹药了?”

  朱杋涨红了脸,辩解道:“什么肾虚!修行人的事,能叫肾虚么?”

  接着便是苍白无力的话,什么‘精气亏损’,什么‘耗神’之类,引得颜清潋嗤笑起来,房间里充满了尴尬的空气。

  朱杋脸上挂不住,事关男人尊严,他准备先溜再说。

  刚推开门,颜清潋叫住了他,犹豫道:“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那就是不当问……你问吧。”眼见颜清潋脸色转阴,朱杋连忙改口。

  “今日下午,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了布告楼……”

  朱杋忍不住打断道:“布告楼在北边,养心殿在南边,你是不是又迷路了?”

  “再多嘴一句我就把你舌头拔了。”颜清潋威胁道。

  朱杋在嘴巴前,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颜清潋继续道:“十日后,龙虎山会举行一场罗天大醮,据我所知,上一次罗天大醮还是在八年前,届时皇室宗亲说不定都会来观礼。打醮结束后,来自四海八方的各门各派,都会派随行弟子来进行大比……你这是什么表情?屎拉裤兜里了?”

  朱杋指了指嘴,颜清潋无奈道:“有话就说!”

  “你说的这罗天大醮,和我有什么关系?”朱杋忍不住问道。

  “本来是没关系的,但是有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替你报了名,参加大比的名单上有你。”颜清潋答道。

  “啥?!”朱杋瞪大了眼。

  “我本来是想问,这是不是你逃跑计划里的一部分,”颜清潋叹了口气,“但现在看你反应,我就知道不是了。”

  “什么牛马啊,这种缺德事也干?”朱杋大怒。

  “事先提醒你一下,报名了就不能轻易退赛的,否则会被送去思过崖,面壁半年,”颜清潋强调道,“别弄得到时候又得拖个一年半载,才有机会逃跑。”

  “不是,这怎么还能帮忙报名啊?我只是个仆役啊,怎么还能参加大比啊!?”

  “那更惨了,仆役罪加一等,估计会被送到深潭。”

  “焯!”朱杋怒发冲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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