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相助_烽杀by周扶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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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相助

  第126章相助

  施粥的第二日,铺子里便不像第一日那般手忙脚乱。

  有拂冬和王府管家带着人操持着,周乔得了空便在街上闲逛,从北市逛到南市,凡玄武军所巡之地皆是秩序井然,没有商贩争抢地盘,反倒是各自说说笑笑地做着生意,有那胆大的还敢叫声武英将军,周乔还惊讶于自己没穿盔甲,没跟巡街的军队走在一路居然也能被人认出来。

  到了南市巷尾她就准备打道回府了,却没想刚要走就听见有女子的哭喊声。

  周乔脚步顿住,望向巷口,只见一名女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地哭喊着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男子,面目狰狞,嘴里似乎骂着什么。

  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巷子,那男子三两步便追上来,眼看着要粗鲁地扯住她的头发,忽然一只白皙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紧接往旁边一搡,那男子就被推得连连后退几步。

  他显然是没有预料会有人多管闲事,再一看竟是个身段纤瘦,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子,他啐了一口恶狠狠道:“滚开!少管闲事!”

  那狼狈的女子见他又要冲上来,赶紧躲在了周乔的身后,浑身发抖。

  周乔侧头,看见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唇角的血迹,还有脖子上被掐过的红痕。

  周乔回过头来:“你打的?”

  “你管呢?我管教自己的女人干你什么事!”

  周乔反而走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一个大男人,如此殴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好意思挂在嘴上说啊?”

  “你管——啊!”他话还没说完,周乔就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那男子惨叫一声后背撞在墙上又跌落到地上,脸先着地吃了满嘴的灰土。

  然他还未反应过来,周乔已走过去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单手将人拖了过来,摔在了那被吓到的女子脚边,“喏,打回来吧。”

  趁着这间隙,那男子爬起来就想跑,周乔见那女子迟迟不敢出手,啧了一声,上前拧住男子的胳膊直接掰折到背后,又是一脚踹在他膝弯迫使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膝骨碎裂声分外清晰,那人疼得大喊大叫,引来了不少围观百姓。

  “怎么,碰到打得过的就追着打,碰到打不过的就跑啊?”周乔切了声,又看向那女子,“他是你什么人,情郎还是夫君?”

  “是、是我……”那女子见周围围了不少人,声音愈来愈小,“是我夫君。”

  “将军。”此时常在街上卖蒸糕的妇人正欲开口,就被她丈夫瞪了一眼,意为少管闲事。

  那妇人先是被唬住,但见周乔听到这声将军就看过来,又见她只身一人轻轻松松便制住那人,她上前道:“这人名叫黄三,是我们这边有名的赌徒,这是他妻子秋娘,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可这黄三是一没钱就打人!今日秋娘来我这里买了蒸糕正被黄三看见,当时就将她拖了回去,想来回去就是一顿毒打,幸得被将军撞见!”

  “你这婆娘怕是不想做你那狗屁生意了!她藏着钱不给我,如此欺瞒一家之主就该好好收拾!”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脑袋上又挨了一脚,鼻子撞在石头上,立时流了一脸的血。这模样吓坏了周围的百姓,周乔不理,索性还把人踹翻过来,踩在了他嘴上强行让他闭了嘴。

  一听卖蒸糕的贩妇竟叫周乔将军,那名叫秋娘的女子怔了下,她看周乔如此年轻又四肢纤细,偏能不费吹灰之力制住黄三,还叫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她当即跪了下来朝着周乔重重地磕了个头:“求将军做主!求将军救秋娘一命!”

  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民妇名为何秋意,因着何黄两家父辈的交情,自幼与黄家幼子定下娃娃亲。刚嫁过来时还好,可自从黄家两个姑娘嫁出去,接着公婆仙逝,黄三继承家业,他便开始没日没夜地喝酒赌钱!他败光了家财和我的嫁妆还要去赌,我藏得那点钱是变卖了仅剩的镯子钗环才换来的!我家晟儿和姝儿还年幼,民妇如何能不为他们着想啊!”

  “将军。”那卖蒸糕的贩妇又道,“民妇同夫君做着小本买卖,本不该如此多话,可这黄三打秋娘是不一次两次了,每每报了官,官府都拿着清官难断家务事当由头将人打发回来,若是哪日秋娘被打死了,她那一对儿女又该如何?民妇亦为人母,只是想想都觉得心痛难耐!”

  有人先开了口,人群中也有人跟着点头,对着黄三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此时传来马蹄声,行人纷纷让开路,周乔抬眸,来者正是萧逸,他身后还跟着巡街的玄武军将士。

  看见周乔脚底下踩着一个男子,萧逸还有些诧异,上一回见周乔大街上收拾人,还是在北晋的时候,那时候街上打架,十回里面八回都能瞧见周乔,动不动手且先不论,这种热闹一般少不了她。

  他翻身下马,持刀走了过来,“将军,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大事,闲逛时碰见了一个畜生。”周乔抬了脚,对萧逸道:“断他一手一脚,扔牢里去。”

  “啊?”萧逸看了眼黄三,又看了周遭百姓,压低了声音说:“将军,咱们不能收押犯人,这是府衙的事。”

  周乔耸耸肩,“听说是府衙不管的,他们不管我管,断了手脚也不必请医者了,饭食更是不用,每日给口水吊着命就是了。”

  “是!”萧逸回头,“来人,把人拖回去。”

  “不不!”黄三一见这是要动真格,立刻求饶:“将军饶命,求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周乔被他那叫声烦得不行,“吵死了,嘴堵上。”一听周乔油盐不进,周围人都冷眼旁观,黄三赶忙看向秋娘:“娘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若是死了晟儿和姝儿就没了亲爹,定要糟人耻笑!若是传出是你做亲娘的将他们亲爹送到牢里,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提及两个孩子,秋娘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黄三以为是这话说动了她,正要继续开口,却不想刚才还畏畏缩缩不敢直视他的秋娘走上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巴掌声大到连周乔都挑眉。

  “你竟有脸拿晟儿和姝儿说事?他们从生下来到现在你管过一日没有?他们叫爹爹的时候你在何处?你在赌坊赌钱,在青楼喝花酒!他们眼睁睁看着你对我又打又骂,吓得多少个夜里都梦魇惊醒,事到如今你还打着他们的幌子,你就该被碎尸万段永世不得投胎做人!没了你,我就是割我自己肉去卖掉也会将他们养大,让他们跟着先生读书识字,擦亮眼睛,将来同你这样的人为伍!”

  寥寥几句话,说得在场多少妇人都掉了眼泪。

  黄三被拖走后,周边的百姓也各自散开,只剩秋娘双腿发软,全靠卖蒸糕的妇人扶着她。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吓死人了,还要割肉去卖!你是没了娘家依靠,可我们这些街坊邻里难道会看着你们娘仨饿死不成?你只管放心,有我们一口吃的,也有你们一口。”

  听见这话,周乔回过头来。

  秋娘强撑着身子,肿着脸躬身向周乔道谢,又有些迟疑地问:“将军……您会如何处置他?他、他还会再回来吗?”

  语气有些畏惧。

  周乔问:“他若是真死了,你当真不会后悔?”

  到底夫妻一场,这个死字足以令人迟疑,但秋娘攥紧了拳头,“不会。”

  “好。那我也实话告诉你,”周乔难得认真,“按照南楚的律法,他罪不至死。今日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他日官府问起来,我也不好交出具尸体。”

  “那……”

  “不过嘛,坏就坏在他殴打发妻在先,冲撞本将军在后,我这人呢别的没有,就是爱记仇,非要追究这事。估摸着他要是不被流放,难解本将军心头之恨。至于流放路上会发生什么,都是情理之中嘛。”

  周乔弯弯绕绕地说了一堆,秋娘却听明白了,她满眼感激地望着周乔,“将军您已救了民妇一命,民妇自知不该再奢求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能否在他流放之前,让他签下和离书?他是死是活不重要,可重要的是,我不想让我的晟儿和姝儿这辈子都要记在他的名下,称他为父。”

  说来说去,最终还是说到了孩子身上。

  周乔没有犹豫:“好。”

  “可是……”一旁的贩妇迟疑道,“将军,夫妻和离也要一并切结家产,秋娘的嫁妆早就被败光了,眼下秋娘和孩子们住的那方小院是黄家的,那黄家还有两个嫁出去姑娘,她们若是告到衙门要收回小院,只怕是——”

  话还没说完,秋娘就握了握她的手,哽咽开口说:“便是风餐露宿又如何,我有手有脚,日子总会好起来。”

  “要不你先拿着这个。”周乔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你拿着这个玉佩与承元大街新开的粮食铺子找份差事,浆洗洒扫你都会吧?赚了银子不就能找到住处了?”

  “这、这我如何能收!”秋娘摇摇头,“将军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

  “给你你就拿着!”周乔傲气道,“你方才若是听了那畜生的话便心软,我就不会帮你了。既然都敢割肉卖了养活一双儿女,怎的不敢接下这玉佩去谋份活计?”

  “那……民妇、民妇这就回家安顿了孩子,便去铺子领活计!”秋娘双手接过那枚玉佩,泪如雨下。

  周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离开。若是她今日没有闲逛遇上这事,秋娘又会如何?是为了那一对儿女忍气吞声地继续过下去,还是一朝愤恨难忍与黄三争执起来?那又会是个什么后果?

  一路就这样思忖着离开。

  回程时经过一辆旧马车,车帘微微掀开,里面坐着两位老者。

  “这就是肃王从北晋娶回来的王妃,那个手刃了赵崇的武英将军?”问话之人胡子花白,声音却沉稳有力。

  “回国公爷的话,正是。”外面小厮答道。

  “这女子倒是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陈兄以为如何?”另一位老者穿着朴素,面上不苟言笑。

  “文老弟所言甚是,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哦,快些走了,管相还在府上等着咱们去赏画呢。”

  马车驶离街边,一路穿过南市,途径承元大街去往国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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