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_唐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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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呼吸一紧,手心在袖底微微渗出汗意,面上却淡淡笑道:“不错,确是如此。若非辩机师父相救,本宫还怕回不来了呢。”顿了顿,又敛了笑容,瞟了房遗直一眼,道:“此事详细经过,迟些进宫,我自会与父皇分说明白。房大公子还是好生控马吧,小心别掉下去了。”

  房遗直微微挑了挑眉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在马上拱了拱手,道:“是臣多言了,公主恕罪。”

  进了宫,去了甘露殿,却见李世民和韦贵妃都在,面上焦灼之色难掩,看来,纵是心下对我有所怀疑,但到底是可怜父母心,对儿女的挂怀之情,念兹在兹,也是无时忘之的。

  我只对他们说,那日是请了辩机在竹林中讲经,不甚落入假山缝暗道之中,多亏辩机搭救,方才脱困。其中当然是把辩机大大夸奖了一番,又露了小腿上的伤给他们看,李世民和韦贵妃自然半点怀疑都没有,还派人奉了好些赏赐,去会昌寺送给辩机。

  至于武媚和李治之事,还有那具骸骨,我则略了过去,没有说出来。

  午膳是在安乐宫和韦贵妃一起用的,饭后,韦贵妃嘱我回翊徽殿睡了午觉,再回房府不迟,我自是满口答应。

  回了翊徽殿,丹青和采绿早已等得急了,一见我面,丹青还好,采绿却早就红了眼圈,只拉着我的袖子,抽抽搭搭不说话。

  我笑着捏了她粉嘟嘟的脸腮一把,道:“小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采绿一把拍开我的手,嗔道:“公主怎的这般……这般轻薄……还说好好的,可不都受伤了么?”

  我摇了摇头,笑道:“那些小伤,已好了太半,不必挂怀了。”言罢又好言安慰了她几句,说了些笑话,才把小丫头逗得破涕为笑。

  丹青一直在旁微笑看着我们,见采绿笑了,方上前福了一福,道:“公主,今儿一大早便有位宫里的主子过来,说是有事要见您。奴婢便请她在偏厅候着了,现下还在呢,您看……要不要见见?”

  宫里的主子?我一愣,思忖了一下,心下了然,猜到了那人是谁,便点了点头,道:“也好。”

  丹青点头道:“那奴婢这便去请她过来……”

  我摇头道:“既是宫里的主子,想是父皇的哪位妃子了,也算是我的母妃。地位尊于我,却还亲自来找我,已是逾矩了,又怎能再让她过来见我?”

  言毕又对流觞道:“流觞,陪我一道去吧。”而后便举步出了门。

  流觞沉默地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

  刚踏入偏厅,那女子便闻声站起了身,笑靥如花地望着我,便欲行礼。

  我连忙抢上一步扶住了,道:“才人切莫如此,夭夭如何受得起?”

  一边说着,一边细细端详这位未来的帝王、扫眉凌众卿的女皇。

  武媚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穿了素雅的月白平缎织碧桃花襦裙,鬓上只是一副合她品秩的缕金点翠彩雉簪。确是美人,但又与一般美人不同。那是十分俊美里又含了三分英气、一分媚气,两道眉毛很长,直飞入鬓,更为她的容颜添了几分别样的雍容。

  只是这样一副样貌,我便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喝彩:此女果非池中之物。

  武媚一直笑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也微笑着与她对视,直到她眼底微微露出讶色,我才抿唇一笑,命流觞把门关上,开门见山道:“才人放心便可,昨日之事,夭夭虽不敢或忘,却也没有对外人吐露一个字。”

  27、醉冷月阑珊

  武媚眸中讶色隐去,继而笑意更深,我本以为她会拐弯抹角地再和我打一下太极,却不料,她只是向我福了一福,道:“既是如此,媚娘便先谢过公主了。”

  我忍不住问道:“才人……便这般信了我了?”

  武媚掩口一笑,横了我一眼,秋波欲流,看得我一怔,她却笑道:“公主既然开门见山,媚娘便知公主乃是信人,如此我若是再作态,岂非太过无礼了么。”

  我闻言,心下不由一叹,方才……到底还是小觑了这位千古女帝,遂亲自斟了茶,道:“才人请坐,是夭夭怠慢了。”

  武媚幽幽看了我一眼,目中神色变幻莫测,也不推诿,依言坐下,笑道:“公主快人快语,媚娘也就直言相问了。却不知公主何以对我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又与太子有事的小小才人如此礼让呢?”

  我挑了挑眉毛,觉得她这个问题倒是挺难回答,总不能直接对她说,因为知道你会成为女皇,而且我一直以来都很仰慕崇拜你,所以想讨好你吧?

  于是只得道:“一则因为才人是侍奉我父皇之人,辈分长于我、尊于我,我行这礼数,乃是份所当为;二则,才人适才言语坦然爽利,洒脱之处,也令夭夭十分心折。”

  武媚掩住口,笑容极是灿烂,道:“公主过誉了,我哪里有那么好?”顿了顿,又道:“只是媚娘还有一事不明,却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我心里略略一紧,道:“才人但说无妨。”

  武媚点了点头,唇边笑意不减,望着我的眼神却锐利起来,道:“公主是吴王殿下的胞妹,若是将此事回禀给皇上知晓,乃是对吴王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却不知公主……”

  我听她如此问,不由笑了笑,知她心里还是不信我,不过这反倒比方才更令我安心一些,遂道:“有百利而无一害?才人可莫说笑了。休说长孙一脉势大、父皇宠爱太子,便说我手上毫无证据,便去编排太子的不是,这等罪名,可也不是我和我三哥承受得起的。”

  武媚眼神微动,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却是笑了开来,站起身又冲我福了一福,道:“如此便多谢公主了。日后若有需要之时,只消吩咐一声便好。能为公主稍尽绵薄,媚娘亦是不胜之喜。”

  我也起身还礼,道:“才人多礼了,夭夭万万当不得的。”

  武媚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当下便告辞了。

  她离开之后,我重新坐回椅子里,方觉松了口气,跟未来女皇这样对话,可还真不是一般的累。

  流觞沉默地站在一旁,一双黑眸虽看似冷漠,望过来时却总是隐含暖意。她并没有对方才我和武媚的交谈表现出丝毫惊讶之意,只是始终那般笔直地站着,却丝毫掩不住周身的锋芒,连方才武媚都扭头看了她好几眼。

  我越看她,越觉她与“皇宫”这两个字格格不入,不由道:“流觞,若是……若是我还你自由之身,放你离开此处,去外面的广阔天地生活,可好?”

  流觞猛地抬眼望向我,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一丝颤抖,道:“公主,流觞……流觞可是有哪处做错了,惹公主不高兴了么?”

  我一愣,忙道:“没有没有,绝无此事。我只是举得宫廷险恶,能早些离开,便早些离开得好。难道你不愿意么?”

  流觞沉默半晌,黑眸一直凝视着我,道:“既是险恶之地,那公主又为何不早图脱身之计?”

  我滞了一滞,苦笑道:“若是我要脱身,那恐怕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便算真的出去了,我身无长物,又无一技傍身,免不了会冻馁而死。眼下能做的,也只能尽快安排几个亲厚之人先离开了。”

  更何况,我心知,李治登位后不久,便会寻个“谋反”的罪名,把高阳和房氏一脉尽皆处死。若不及早筹谋对策,便会大事不妙。而这些,却是我无法说出口的。

  流觞听到“亲厚之人”几个字,眼睛亮了亮,沉默半晌,低声道:“既是如此,流觞便更加不能留公主一人身处险地。公主日后切莫再提此事了,流觞不愿。”

  我闻言,心下一叹,当时只觉感动莫名,也就暂时作罢了。却没料到,此时的决断,却已为日后令我痛悔一生的一桩大错埋下了祸根。

  小憩了一会儿,我便拜别韦贵妃,回到了房府。

  丹青去准备茶点,采绿服侍着我更衣。刚脱下外裙,便听“当”的一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采绿连忙捡了起来,看了看,皱起眉,道:“魏元?魏元是何人?”

  我闻言心中一动,瞥了一眼,却见正是那个从骸骨身上拿到的铁片,这两天睡下时都是和衣而卧,一时竟是忘了这东西了。

  我道:“拿过来我看看。”采绿依言递了过来,我接过来一看,只见巴掌大一块黑沉沉的铁片,有些压手,难得的是,那人的尸首都化成了白骨,这铁片却不见半点锈迹,可见是经过烈火百炼的上等精铁。铁片上面刻的密密麻麻的小字,打眼看去,竟全是一模一样的一句话,不知刻了几千几万遍。

  那句话是:魏元害我。

  我本以为这铁片上的文字多少也会透露一些那具骸骨的身份,未料,却只是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魏元,魏元是谁?那具骸骨的真身,又是谁?

  我隐隐觉得,此事并不像表面看来这般简单。

  看来,该是挑个时候,命人再去暗暗探访一下那具骸骨了,看看能不能从尸骨之上再探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当下,我叮嘱采绿莫要将这铁片之事说出去,又亲手把它锁在了匣子里,埋在橱子里一叠一叠衣服的最下面,才稍稍安心。

  又过了几日,我还未思量好到底要不要将铁片之事告诉李恪,李恪便来向我道别,第二天,便回封地去了。

  而令我始料未及的事,他走的时候,也带走了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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