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_唐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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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水墨背部肌肉随之一紧,白玉般的后颈已渗出了细汗。

  我缓声道:“水墨,若是适才本宫未曾发现你的异样,执意要涂夕照那粉,你会不会主动将你所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水墨两眼紧盯着身前一块汉白玉雕蝠鹊呈祥花纹地砖,仿佛那里有什么奇特的奥秘值得研究一般。良久,终于抬起头来,道:“若真如公主所言,奴婢自然会说出来。”她神情有几分不忍,但更多的还是坚定。

  我闻言暗暗点了点头,若她立时便回答,那只能说明此人首鼠两端无情无义;然她这般稍作迟疑方才回答,倒还有几分可信。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我抬起头,冲水墨道:“你先起来吧,去把门打开。”顿了顿,又道:“呆会儿可千万莫露了端倪。”

  水墨低头应了,起身去开了门,又回到我身后侍立着。

  流觞走进屋里,看了我一眼,含着淡淡关切。我微微侧头,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夕照蹦蹦跳跳进了屋,后面跟着丹青。丹青向我躬身道:“公主,管家说您要的几面还差几枝子梅花瓣儿没磨呢,今日申牌前定着人给您送过来。”

  我点头“嗯”了一声,转头望着夕照,笑道:“这小丫头便是何时也学不会稳重端方些。那粉可拿来了?”

  夕照笑嘻嘻亮出一个丁香色镂花小方盒,呈到我面前,笑道:“便是这个了,公主闻闻看味儿可还好?”

  我接过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半盒粉白的脂粉。我凑近了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桃花清香混着糯米香沁入鼻端,不觉赞了一声:“嗯,果然香远益清,不错。”

  夕照脸上笑容更深了,喜道:“公主喜欢便好,奴婢来帮您搽上试试。”说着便伸手过来要拿粉盒。

  我微微把手一收,眼角往旁边一溜。水墨会意,忙上前接过粉盒,笑道:“夕照平日不是做这份差事的,还是我来吧。”说着便净了手,细细为我搽上。

  镜中的我,眼睑下些微的青色淤痕渐渐被脂粉掩去,鼻中可隐约闻见丝缕幽香。然而,就是在这样细腻柔滑的香粉里,或许已经隐下了某种阴谋……

  我在镜中望向夕照,只见她双目注视着自己的衣角,正在出神。我又想起昨日房遗爱到访前她莫名阴沉的脸色,也许便是为了这粉的事?

  想着,我一颗心也渐渐泛起凉意。

  不多时,水墨已为我搽好了妆。我揽镜一照,果然看不出半点黑眼圈,不由笑道:“水墨手艺越发长进了,可也得有夕照巧手调的粉才行。”说着随手在小屉里拿了一对金丝珊瑚嵌红宝玲珑钏,一人一个塞到她们手里,道:“拿着吧,赏你们的。”

  两人欣喜收了,又跪下向我谢恩。

  我让她们起来,命丹青将那盒粉细细收在妆奁里,冲夕照笑道:“这粉可算是我的了,你可莫要再小气拿了回去。”

  夕照唇角微微一紧,随即又娇笑道:“公主又来瞎编排奴婢了,哪儿有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来的道理呢。”

  正说笑间,门外一个小丫头探进头来禀道:“公主,玫珠姐姐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桓子野就是东晋时期的大将桓伊,“子野”是他的小字。《晋书》上说他“善音乐,尽一时之妙,为江左第一”。

  据说,他常常吹奏的竹笛,就是蔡邕制作的,名叫“柯亭笛”。

  7、惊澜

  玫珠是长乐公主李丽质的贴身丫鬟。高阳和长乐的关系并不密切,她今日来却是为了什么?

  我微有些疑惑,又想起前几日房遗直让官之事,不由生了几分戒备,道:“请她进来。”又随口问道:“来了很久么?”

  那小丫鬟机灵一笑:“不很久。奴婢看公主和几位姐姐在屋里说话,便请玫珠姐姐去了耳房歇息,又上了新泡的香片和芙蓉枣糕,想来现在一杯茶应还没喝完呢。”

  我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倒是个伶俐的丫头。叫什么?在哪儿当差的?”

  小丫鬟眼睛亮晶晶的,脆声道:“回公主,奴婢叫绿儿,是跟着洪姑姑打理含宜馆小花园的。”

  我微微挑眉:“唔?既是在小花园做差事,怎么今日又来前院款客了?”

  绿儿小脸一红,道:“前院的明芷是奴婢的同乡,她昨晚有点儿跑肚子,便央了奴婢今日来顶她的职。奴婢寻思着园子里那几盆兰花也移好了,今日正闲,便应了她。”说罢偷眼瞟我,似是怕我怪罪。

  我只漫漫笑道:“嗯,你很喜欢兰花?”

  绿儿闻言眼睛一亮,道:“奴婢自小便最喜欢兰花了。各品兰草的时令习性,凋繁荣枯,奴婢也都略通一二。”

  正说着,玫珠已进了屋来,向我行礼道:“见过公主。”

  我命她起来,蔼然笑道:“玫珠姑娘可不常往本宫这里走动啊,可是长乐姐姐有什么事么?”

  玫珠低眉顺眼,微笑道:“我家主子日前微染小恙,今日方有了些气力,不知怎的突然甚是想念公主,便差奴婢来问问公主是否得空,若是得空了便请公主移步长乐公主府小坐片刻,以慰思念之情。”言毕她微微抬眸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了眼帘。

  我将她这些小动作一一收在眼底,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作了惊讶状道:“啊哟,长乐姐姐生病了么?本宫怎的不知?”也不答她的话,只探过身子絮絮地问:“却是什么病?太医怎么说的?现下可好些了?”

  玫珠眼中急躁之色一闪而过,道:“这些事,公主见了我家主子再亲自询问,岂不是好?”

  我点点头:“也好,本宫也有段时日没见长乐姐姐了,还真有些挂念呢。”又转头吩咐道:“丹青,把今儿早晨新做的梨花紫糯糖糕包一些拿过来,好教长乐姐姐尝尝鲜。”

  丹青应声下去了,不多时便拿了个白楠木描金牡丹食盒回来。我命流觞提了,又命水墨着人备轿,施施然走了出去。

  行至半途,我的辇轿忽然停了下来,却听轿外一直随行的玫珠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拦高阳公主殿下的辇轿?”

  却听轿外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不卑不亢道:“草民张若怀,参见高阳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冒犯拦轿实因有事相求,公主容禀。”

  我微微挑眉,只见过拦朝廷大员百姓青天轿子的,却没见过拦公主轿子的,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事。隔着轿帘道:“什么事?且说来听听。”

  那张若怀道:“草民祖籍扬州府,自草民第三十七代先祖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代代传了下来,若家里有了新生的男孩儿,便一定要在孩子百日这天,在街上拦一位贵人,并请这位贵人双手浸了新榨的菜籽油,淋在孩子脸上,方能保得孩子一世顺遂安乐。”言毕又笑道:“草民可在这里等了大半个早晨啦,总算等到公主了。”

  我听着有趣,便道:“好,本宫应下了,也算是一桩功德。”说着掀帘步出轿外,却见轿边跪了三人。张若怀跪在前面,后面一个仆妇抱了个宝蓝缎子的襁褓,一个小厮手里端了碗金黄澄清的菜籽油。

  我让他们起来,伸手浸到油里,淋了几滴在孩子脸上。那孩儿本睡得香甜,几滴冰凉的油洒上去,便睁开了眼来,也不哭闹,只用一双水银点漆也似的大眼睛静静望着我。

  这时张若怀亲自递上了浸过香汤的热巾子,道:“谢公主恩典,请公主净手。”

  我接了过来,细细揩净手上油腻。又看了那孩子一眼,心下不自禁地怜爱,顺手接下腰里挂着的一件绿玉貔貅递了过去,笑道:“也是本宫和小公子有缘,这便送了他做见面礼吧。愿他日后也能如美玉坚贞,如貔貅骁勇。”

  张若怀又是一阵子谢恩。直到我登上轿子走得远了,他们才慢慢走了。

  又行了一阵,便到了长乐公主府。我下了轿,带了流觞随玫珠进府,玫珠方要传步辇,我道:“罢了,方才一路坐轿子颠得我头晕,走过去便了。”

  方行至长乐所居的落英阁,便远远见着长乐已等在门口了。我忙快步走过去,口中道:“呀,这可怎么使得,姐姐病体初愈,如何便自己出来了?夭夭的罪过可是大了。”

  长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细眉大眼,七分像她的母亲长孙皇后,是个端庄的美人。她穿了一件樱缇色水纹素绣桃叶紫薇裳,以绛色丝线绣了四字合欢纹的阔袖微卷,露出袖底一截皓腕,腕上戴了一对镂金丝嵌蓝宝鲤鱼钏。一头如云乌发梳成飞燕髻,髻上斜簪一支点翠盘东珠乘云金凤步摇,耳边垂下一对鲜红欲滴的玛瑙环,为她有些苍白的脸添了几分血色。

  她温婉一笑,携了我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道:“先头总在屋里养病,正闷着呢,总算今日好些了,如何能不出来走走?况且我心里挂记着你何时能过来,便出来看一眼,可巧你便到了。”

  我们说笑着走进正厅,各自落坐。

  长乐着玫珠上了新沏的君山银针,我用杯盖在碧绿的茶汤上轻轻掠着,侧头笑道:“姐姐这里总是有好茶叶,这还没入口呢,只一闻便是心清气爽,如肋生双翅,足见父皇多疼你了。”

  长乐掩口浅笑,道:“瞧这促狭妮子,谁不知道而今大唐最得圣宠的公主,便是咱们的高阳千岁?这倒还说起我来了。”

  我垂下头笑了一声,取过流觞手中的食盒,拿出里面的糕点放在几上,笑道:“这梨花紫糯糖糕是我那些小丫头今日早上刚做的,乃是采了今春头茬开的梨花瓣,再混以上好的湖州紫糯米粉,加上猪油豆沙、青丝玫瑰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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