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家的路_重回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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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家的路

  第一节下课时,只是午后三点半。包巳推着自行车慢走,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抓着破裤子裂缝,回头还打量刘老师的宿舍。

  按照原有的记忆,包巳上学期是在这里的初中部就读的,这座大门原来是门口朝西,院墙外就是宽大的水沟,据说以前是古镇的护城河。现在大门改朝南,刘老师的住室就在大门西侧新房子第二家。

  这排红砖红瓦房子是暑假突击修建起来的,共有十二间。每间二十五六个平方,门廊处还有半间,是个小厨房,只有四个平方左右,实在太小。

  这所中学在今年夏天扩招,增加并修葺了教室,又增加了师资力量。有从附近乡初中抽调过来的,也有接收今年师范毕业分配的,大概增添了十几位新老教师。

  乡中学原来也有高中班,只有二年级,没有一年级。二年制高中班今年高考结束,整个学校就只剩初中部了。为了应对汹汹而来的大量中招生安置问题,县教育局计划把南部六个乡镇的生源集中在区域中心的铜钟乡,专门扩建两个高中班,招生人数限制在100人以内。

  计划没有变化快,领导们的想法是好的,可总有人嫌拼凑的草班子力量不够强大,想办法往县城高中里钻,于是,这里的高中部人数就只有不足九十人。

  初中部分的人数激增,这和七十年代初的生育大潮有关,学校这次一口气招了三百多个一年级新生,每个教室都在六十人左右。

  教师宿舍和旧教室翻修、厕所饭堂的修葺等项目,花光了最后一点拨款,现在连大门也没有粉刷,就那么红砖裸露着素颜朝天,校门内连路两边的花圃也只是几道木桩连着的白线。大门内外,准备修建一段不足八十米长的水泥路面,算是给新高中添上一道崭新面貌。只是,看来这是最后的工程,现在还在紧张施工。

  实在俭省得不能再俭省了,这段路面只是把浅表挖下五六公分,添上烂砖渣,砸碎,灌上水泥混合砂浆,抹平了事。

  现在路面已经砸好砖渣了,空地上,混好一堆水泥灰浆,已经开始从南头灌缝了,看样子这十几个人,今天就要完成任务。

  砖渣上不让走,只能走两边,两边又堆着浮土,就只能翻山越岭,半拎着车架蹒跚而行。

  大门外有五十多米的施工路段,包巳需要两手推动自行车,这左边大腿就忽闪忽闪很凉快,大热天里,工人埋头干活,没有谁注意。

  前面直走是背街,向右绕行五六十米才是南北大街,有近两千米长,南头直达寨河外的粮管所。

  小街中心十字街向四个方向的街道,长短都是差不多一千米左右。包巳要从十字街向东走,走七八百米,就是南北大路,那是县城通向南沙河——淮河的县乡公路。河上没有桥,那条路就是断头路。

  小镇的风景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街道很窄,蜘蛛网连接这边和那边。房阴下,许多人在乘凉,包巳只能一只手推车,一只手捏着裤子破缝。这条街他走过无数次,他在街上供销社伙房搭火吃饭,每天三餐就要来回六趟。街面地面不平,几百年的破砖头被踩实了,晴天平实,下雨连阴天,冒出黑水,散发着远古的臭气。

  从来没有人扫过街道,街民们只是把垃圾扫出来,就堆积在街道中间低洼处,行人多了,踩着踩着就踩下去了,变成路面的一部分。现在没有后世那样的塑料袋子,也没有烦人的玻璃瓶子,扫出来的,无非是尘土之类。鸡毛菜叶之类,人家还要堆肥呢!

  街道上的古旧建筑很古典,雕花的檐梁,带着各自花纹,木门柱下的石敢当,一看就是很古董的东西。一些墙头上,还有万寿无疆的字样,印刷上去的红太阳图像也随处可见。

  路过乡卫生院大门口,就看见一堆的长发小青年站在路边看着自己,那些人自己都认识,曾几何时的经历中,似乎和他们打过交道。其中一个长发的姐姐,还是自己本家嫂子,只是现在还没有实现吧!

  包巳经常走人家门口经过,街上人也认识包巳,还戏称他叫包子。原本就该这么眉毛一低,就过去了。包巳高兴啊!重生的兴奋劲儿还在燃烧,就主动叫声:几位!凉快啊!

  一个长毛转过头,对着包巳喊:包子!热死了,哪里凉快了?把车子借给哥哥兜一圈风,就凉快了!

  包巳认识他,外号孬三,本姓吴,排行老三,他五十岁之前,有三十年都是在监狱里度过的,是个滚刀肉级别的老混混。不敢搭话了,赶紧走几步,前面就是丁香的家,她老爹正躺在竹椅上摇蒲扇。这个退伍老军人,左脚冻掉在西藏公路上,转业回来,在乡供销社综合厂担任技术员,据说是个工程师级别的高手。

  那个长毛,见包巳推着新自行车不搭理他,越发来劲,扔下扑克牌,就赶了过来。包巳连忙转向丁老爹家里,说:老爹,我去街上理个发,一会儿就走,车子先放一会儿。哦!我是丁香班上的同学。

  丁老爹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唔了一声。包巳捏着裤腿,就向理发店跑去。孬三一看包巳进了丁老爹的门,不敢过去了,他再横,在比他还横的人面前,也不敢耍刺儿。

  包巳对追过来的孬三比划个中指,把他气得冒烟。自己悠悠的到西边的供销社理发店,就见到胖子老罗。胖子老罗是理发师,脸上满是麻子,穿件圆领老头衫,胸前背后破得像鸡叨的一样,全是窟窿眼,一条大裤衩,很现代主义。理发店里没有顾客,老罗汗流浃背的衣服湿透了,也没有脱下来,坐在长椅上摇扇子打瞌睡。

  包巳喊:罗大爷,我理发!

  老罗看了眼包巳,起身就洗把脸,擦擦手,立马精神上来了。

  理什么头?

  小平头,凉快!

  小平头好啊!老罗手脚麻利,几十年的功夫了,手上有着全套的章程,这边围上围巾,那边就把推子摸到手里了,几乎不用梳子,手捏式的推子就开始剪发。一边还说:现在的小青年,一个比一个头发留得长,流里流气的,哪有小平头精神?

  集体体制下的供销社,原来属于人民公社直接领导,人员都在乡统筹范围,能拿一份很体面的工资,比公社社员强多了。下面部门齐全,收购站,食品厂,综合厂,房管所,供销社百货、农机、化肥柴油、五金机械门市部,饭店,书店,大大小小几十个部门。光是食品厂就分为米面油加工厂、糕点糖果厂、冷饮冰棒厂、屠宰厂、肉联门市部等等,全乡三万多人,部门倒是很齐全。

  罗师傅也属于供销社职工,这间店铺当年很风光,他是领导。乡下理发手艺高的四五个人,都被抽调到乡理发店上班。现在正在进行机构改革,要精简人员。理发店里不用精简,一些住在乡下的理发师就不干了。在乡下,只要勤快些,包二十三十个村子,每天跑一个庄子,给全村老少爷们理一遍发,一个头就是二十斤麦子或者大米,到年底,几十个村子自己都把份子给送到家里,那一次性就收获几十袋子粮食,可比在街上门店里守着强多了。

  罗师傅家在街上,他又太胖,走不动远路,只好守在门店里,继续发扬他的师传真功夫。

  包巳听着罗大爷啰嗦,就伸头到脸盆上,冲洗下头发茬子,老罗大爷还拿出刀子,给清边一遍,还掏了耳朵眼,这在后世的理发店,可是加价也少有的待遇。

  抖落一下围巾,这就完成了。包巳拿出两毛钱递过去,就要走,老罗大爷说:找你一毛!

  包巳诧异了,记忆中应该是两毛啊!

  罗大爷说:长发都是两毛,平头都是一毛五,今天人少,小青年理平头的不多,就收你一毛钱!

  对着镜子擦了下头发,包巳呲牙一笑,浓密的黑发推掉了,露出青白的头皮和白皙的鬓角额头,自我感觉清爽多了。

  对老罗说:谢谢罗大爷!我走了!

  看小伙一溜烟跑了,老罗摇摇头:这小子怪有礼貌的,是谁家孩子?不记得了!

  包巳返回丁香家,见丁老爹依旧躺在竹椅上,就喊声:老爹,我回家一趟,裤子破了。

  丁老爹睁眼看了眼包巳新理的头发,再次躺下歇着。

  丁家的过道里,是个杂乱的工作室,电焊机钻机胡乱摆在地上,一个宽大的工作台上,什么是乱七八糟的零部件,墙角还有个简易机床。包巳捡起一截铁丝,胡乱把破裤子穿扎几针。推出车子,说声:老爹再见!跨上车梁就走了。

  沿着街道向东,顿觉街道宽敞无比。和后来不同的是,两侧逼仄的排房不见了,大路两边还有排水沟,间杂着菜地和少量建筑物。南北街道两侧是民居,东西街两侧都是单位多些。村部、供销社收购站、食品大院、邮局、房管所等等,那道寨河堤埂上,还有一座无线电信塔,只是三米高的三角木架子上竖着个简易天线,应该是电报信号发射天线。

  出了寨河,只有一座建筑物院子,属于供销社建筑队房屋管理所。门前路两边是逢集时的农贸市场,粮食交易场所,现在不是卖粮季节,根本没人,臭水沟里,蚊蝇横行。

  再向前走,有个十字路口,这里也是班车站点,除了一个茶水棚子,连个站牌标示也没有人写。南北大路两侧,白杨树站在阳光里,也是无精打采。

  出了街口,一路向南,石渣路面不太平整,这辆俗称大链盒的新凤凰车子也颠簸得哗啦哗啦直响。经过本村大队部时,包巳慢了下来,现在这里只是单一的村部驻地,附近没有一家民宅住户,显得很寂寞。天气还热,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包巳快蹬一阵,就到了村口下路了。

  村里的土路布满草根被踩得很平坦,比公路更好些。远处庄子边上有人出来巡坡,立秋过后,地里不需要除草了,人们到坡里转一转,就是看着放牛孩别糟害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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